叶落归根_

好好活着。

深夜食堂(1)



第二人称


主堂良堂


亲子丼 - 龙龄的故事




‘你怎么连个企划案都做不好!’


‘就这么几页东西你重写了几遍了啊?’


‘我雇你们这帮废物是钱多了吗?’



走出公司大门时已经十一点半了,刚巧错过了末班车,你吸了吸鼻子,裹紧了外套。算了,走走也就半小时,打车可贵了呢。


你穿过大街小巷,向家走去,这座城市的灯火辉煌皆与你无关,犹如这城市里千千万万漂泊的灵魂,只想在这深夜寻求一个归宿。前方的温暖灯光和传来的淡淡香味不由得使你停下脚步。


印入眼帘的是一家日式风格的小店,门外的灯笼摇曳着,入口处米黄色的帘子上印着一只垂耳兔。晚上随便扒拉了几口外卖就草草了事,现下你感觉有点饿了,叹了口气,撩起帘子走进了饭店。


一个系着围裙的男人听到声响,抬起头笑着向你打了声招呼,让你随便坐下。这男人的眼睛很大,你看到了里面的星光。你将手里的公文包放在了桌子下,男人绕过柜台,把你的大衣抖了抖挂在了旁边的衣架上,嘴里还不停:“我这店里没有菜单哈,主要平时客流量也不大,姑娘你要有什么想吃的跟我说就行了,我要能做就给你做,不能做咱换个。”


嘴那么碎怎么不去说相声呢,你笑眯眯地想,“老板怎么称呼呀?”


“赵钱孙李,周吴郑王,冯陈褚卫,我叫…” 男人绕回料理台后关了火,将锅里的木勺轻轻放在案板上,抬眼一笑:“孟鹤堂。”


你一愣 “猛……猛喝汤?”


他噗嗤就乐了,还没来得及回答,身后走来一个抱着一箱食材的小卷毛替他答道:“孟婆的孟,驾鹤西去的鹤,灵堂的堂。”


这位名字非常有灵性的孟鹤堂先生从盒子里抽出一根大葱,轻轻的敲了一下小卷毛,笑骂他胡闹,然后从他手里接过了有些分量的盒子,放在了料理台上。“哟鸡肉挺新鲜的哈。姑娘见笑,这是我助手九良老师,您叫他狗粮就行了。”


那边狗粮老师还没怼回去,就被门踹开的声音打断了。


“……你们俩再对我们家门实施家暴就滚!”要不是周老师死命活命拉住了孟先生,那位温柔的先生大有要同归于尽的架势。


进门的二人丝毫没有受到影响,高个子手里薅着低个子的头发,低个子反手抓着高个子的领带,异口同声道:“孟哥!来份亲子丼!我今天就让这孙子知道知道谁才是他爸爸!”


孟鹤堂长舒一口气,调整呼吸,掂了掂手里鸡肉的分量,转过头对你笑着:“姑娘您要是还没决定的话,要不今天也一起吃亲子丼吧,尝尝我的手艺。” 他笑的太温柔了,你点了点头应了声,然后转过头继续围观不远处的父子之争。


周九良白了二人一眼便踱步过来,给你倒了杯温水,又转身接了两杯啤酒给旁边又开始纠结子母哏的兄弟,去给孟鹤堂切菜了。他的手生得细白纤长,骨节分明,执起刀来竟意外的养眼。手起刀落间,一颗洋葱被切成了薄片,和旁边切了斜片的葱码在了一起。鸡腿被去了骨,切成了小块,又放了胡椒粉,味淋和淀粉搅拌了一下放在一边。


两人见有新客人便也不再瞎闹,走近后向你腼腆的笑了笑,点了个头,算是对刚才的打扰道声抱歉。走近了你发现这二人一高一矮,一白一黑,年龄都不是很大的样子。白小子的领带经过刚才一番打斗都散的不成样子,黑小子坐下后也开始重新梳理起自己爆炸的头发。那白小子见黑小子心情不错便凑过去,一下一下地戳对方手臂,让人给自己重新系好领带。你瞬间觉得自己眼前是个大型萨摩耶。黑小子白了他一眼,脸却有点红了,嘴里说着净这个,净这个,手下却十分熟练地给对方打了个漂亮的温莎结。




旁边的孟鹤堂起了油锅,将腌制好了的鸡腿肉放下去和酱油,米酒一起炒,滋啦啦的油声伴随着酱油的香气飘满了小店。待鸡肉变色后,倒入高汤盖锅煮滚。孟鹤堂抓起几个蛋,单手敲开落入碗内,拿起筷子简单搅了几下,倒入了锅内,又将葱撒了下去,让它们继续焖着。


周九良盛了几碗饭出来,白米颗颗晶莹剔透,碗上飘着热气;孟鹤堂示意他将灰色的瓷碗放下,嘴里嘟囔着“小心烫着”,然后将刚出炉的蛋与鸡肉浇在了饭上。蛋液金黄,还没烧至全熟,与酱汁一起渗入了米饭中。九良最后在上面撒了点葱花就转身端了过来。


那边的萨摩耶和黑小子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便开始狼吞虎咽,一边不断被烫的呼气,一边还夸孟鹤堂厨艺高超。你往自己嘴里送了几口饭,几乎想要留下幸福的眼泪。鸡肉鲜嫩多汁,酱汁的甜味给顺滑的鸡蛋带去了不同的口感,配着米饭又格外下饭。


孟鹤堂笑呵呵地拉了把椅子趴在了柜台上,问那二人近期可还好。黑小子,哦,他叫张九龄,挥了挥手,喝了口啤酒骂道:“我们那个boss,让他做个人都费劲,好好的一个方案被他打下来六七回,我跟白儿子晚饭都没吃上。”


你一听这话,眼中含泪,将饭咽下,转过头去,那边仿佛有心灵感应一般,一双可怜兮兮的下垂眼向你看来:“……这位姑娘,您也是一个乙方……?”


你含泪点头,感觉遇到了亲人。一时间,恨不能洒血为盟,桃园结义。果然,天下乙方一般苦,呵。那边白儿子王九龙见你们二人似有要握手拥抱,红尘作伴一起浪迹天涯的样子,抬手勾过张九龄的肩,冲你笑笑,说到:“可不是吗,这年头谁还不是个社畜了。”


孟鹤堂听闻这话,抬头嘿嘿一笑,颇为自豪的揽过身旁擦桌子的九良说道:“我们家周老师就不是~对吧~” 周九良闻言扔下抹布,靠了过去便是赞同。


王九龙啧了一声,张九龄拍案而起:“你还好意思说!这孙子当年成绩年年第一,要不是被你拐跑了我现在好歹还能抱根大腿!” 听他们在那里继续寒暄,你才明白当年九良九龄九龙大学时都是一个班的同学,后来毕业前,九良跟着孟鹤堂出去创业了,九龄九龙进了同一家公司,成为了和你一样996的社畜。如今饱受风雨的摧残。


一顿饭毕,你看时间不早了,便启身把钱递给了九良然后挥手和他们道别。孟鹤堂还笑着让你以后多来啊,你也微笑着应下。


回家的路上,你哼着小曲儿,想着刚刚的夜宵,不禁乐出了声。这几个人都是嘴皮子厉害的,互相怼来怼去,仿佛听了场免费群口相声,好不热闹。你以为这年头,出来打拼了几年的社会人应该都与你多少一样了。眼底下的黑眼皮都遮不住眼中对现实的放弃,日复一日的重复着同样的工作,接受着同样的痛骂。


可他们好像不太一样。


你看,孟鹤堂脸上总是带着温暖的笑,柔和的灯光洒在他眼中碎成了一片星河。他身旁的周九良会轻轻替他揉着腰,听他学个小动物,然后笑的见牙不见眼。张九龄和王九龙会从公文包里拿出修修改改的文案破口大骂,然后彼此相靠笑成一团。他们眼中总是带着热情,对生活,对友人,对那个他。或许人间不值得,但身边人却给予了人间意义吧。




深夜食堂,今天打烊了。明天又会来些什么人呢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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